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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一年秋,华北大地上全然一派丰收的景象,成片的玉米一眼望不到尽头。隶属河北省衡水市冀州县王海乡下边的一个村庄里,这个村子住着约二千多人,它从东至西约有二里,由南到北约一里。村里的房屋一多半都是用蓝砖挂面垒起的,并且参差不齐。住在村东头的李奇兵今天正式入伍了,他今年十八岁,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一张方脸上长着一双浓眉大眼。只见他身穿绿军装,头戴军帽,手里提着绿色军包,一边与父母挥手道别,一边向着村子南边的大路走去。不一会儿,奇兵就上了一辆由乡里派来的拖拉机上。而且拖拉机的后抖上已经上了几个穿军装的伙伴。乡长也在车上。那个年代交通并不便利,一个乡里也找不出几辆拖拉机。就这样奇兵跟着乡长及那几个新兵,一起到县武装部报到。这条路通往县城的路几乎一马平川,只有两个六三年发大水时,人工修的土埝和一条宽阔的滏阳河畔,除此之外,就是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地了。
约半个小时后,拖拉机顺利到达县武装部门前,并熄了火。乡长赶紧招呼奇兵他们赶紧下车。此时各个乡里已陆续将新兵全部送到。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缕缕霞光照在这些新兵身上,使得这身绿军装更耀眼,也更迷人了。奇兵左顾右盼的望着。这时一位年轻军人,威武的走到这些新兵近前,此人是征兵班长李贺。李班长跟奇兵个头差不多,只不过身体稍微瘦一些,眼睛也小一些。随后李班长命令所有新兵集合,并声音高亢的点了名。这时从武装部走出两名中年人,一位则是邢台野战部队的指导员陈志,另一位是武装部部长。两人相互寒暄几句后,部长为新兵做了欢送词,并鼓励大家要听党的话,做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合格军人。最后张指导员与部长握手告别,并让李贺命令所有新兵上车。之后指导员和李贺带着这些新兵直奔衡水火车站。
衡水火车站,建于一九四一年,它被誉为“京南第一大战”,同时也是河北省内的重要交通枢纽。它距北京和天津三百多公里,距石家庄一百多公里。因此衡水火车站四通八达。车站的入口面向正南,左边是各种早点小吃的小饭馆和小商店,右边是陈设简单的几个旅馆。这是七十年代初期衡水车站的模样。以往车站内冷冷清清,检票员的眼神呆滞木纳,不过今天,车站内热闹非凡,站前已挂起了红色条幅,上面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热烈欢送新兵入伍”。衡水市的几名负责人,早早地来到火车站,他们正目不转睛地向车站外望去,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因为自己家乡又有一批新兵入伍,自己也是倍感无限光荣。
张指导员和李贺及新兵同志们,一个小时后到达衡水火车站。李班长命令所有人下车,并有秩序的站成两排。这些新兵又悉听了当地政府负责人的讲话。随后李班长声音高亢地点了人数,并下令进站。张指导员微笑着向当地负责人致谢道别,并感谢他们对此次征兵的大力支持。
奇兵他们上了一辆由天津发往西安的列车,这趟列车路过衡水,他们只需坐到石家庄北站,再转乘到邢台的列车。上车后,这些新兵被安排在独立的车厢里,部队方面早已向铁路部门打过招呼,所以这节车厢专门留了下来,只为这些新兵乘坐。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车厢里逐渐地闷热起来。奇兵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大地骄阳似火似的,成片的玉米地一眼望不到边,此时它的叶子正慢慢由绿变为金黄色。奇兵此刻想起与父亲在庄稼地里干活的情景,那种头顶太阳,汗流浃背的模样,似乎一下子离自己很遥远了,而今他已登上了去军队的列车,接踵而至的是对军队的无限憧憬。
约一个多小时后,李班长被指导员叫到一边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李班长就来到车厢的中间,并大声说到:“新兵同志们,我和指导员接到命令,前方到站,石家庄北站,部队领导命令我们在此就餐一顿,然后转乘去邢台的列车,大家听明白没有!”由于这些兵都来自农村,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对李贺的话,没有任何回话。之后李贺又重申了一遍刚才讲的话,大家才集体回复说:“明白了!”李贺又接着讲,一会下车时,大家千万不要与百姓拥挤,一定要保持队形,井然有序的下车。随后李贺命令所有人检查自己的手提包,千万不要遗落什么。一切安排妥当后,李贺机械地点起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身体笔直的站在车厢相接的地方,一双睿智的双眼透过车窗望向远方。
十分钟后,火车缓缓停住石家庄北站。此战以前叫北焦站,一九五八年所建,它坐落在新华区,占地面积约480平方米,该站在全国经济发展中发挥着承东启西、贯通南北的作用。火车停稳后,李贺立刻命令,全体起立,拿好提包,然后井然有序的下车,切记千万不要与百姓拥挤。此时张指导员已下车,因为他要和铁路负责人见面,好快速安排全体新兵就餐的事宜。其实部队早已和该铁路负责人联系过,让他们务必把一切安排好。至于这顿饭钱,张指导员会付清的。只是这样安排比较节省时间,因为他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之后便会转乘去邢台的列车。
万事无完美,人生的路也一样,它既坎坷又难以预料,所以只能随波逐流。但奇兵在这种逐流中奋力挣脱。与此同时,也就迎来了他辉煌的军人生涯。
就在李班长带着这些新兵在石家庄北站就餐时,奇兵因肚子不舒服去了厕所,等他从厕所回来,指导员和李班长,还有那些新兵们全都不见了。这下奇兵可傻眼了,随即他飞奔着到进站的地方,四处寻找指导员他们的影子,可惜只有乘车的老百姓。这时车站的工作人员看奇兵在这转来转去,便快速走到他近前,用质疑的口吻询问到:“同志,你是哪个部队的?”这时奇兵头上急得冒汗了,他看看车站负责人,胆怯的说:“哪个部队,我也不清楚,今天第一天入伍,就餐时掉队了。”奇兵说完继续向车站内张望着。但仍没看见李班长和那些新兵同志们,他心里害怕极了,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就在这时,车站负责人带着奇兵进站,让他坐在那别动,之后迅速报了当地派出所。因为他怀疑奇兵是可疑分子。十分钟后,派出所来了两位中年警员,他们煞有介事的看看奇兵,并把他带到派出所,一路之上奇兵的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因为他生怕自己会被送回老家,参军的梦想一旦破碎,自己将是怎样的痛心不已。到达派出所后,奇兵被带到一间空房间里,不一会儿,那两名警员进来后,开始了对奇兵的一种带有质疑的审问。其中一名警员一开始问奇兵为何一人在车站,奇兵说自己掉队了。那名警员显然不信,他望着奇兵轻蔑的笑笑。紧接着又问服役哪个部队,奇兵说只知道从这坐车去邢台,至于哪个部队不知道。这时另一名警员用犀利口吻说到,难道你是想当逃兵?奇兵听到这句话,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愤怒地说:“谁想当逃兵!我不是逃兵!”两位警员一看,事情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就赶紧去向所长报告。所长一听,这可不是小事,立即向当地政府报告,政府方面又命车站负责人赶紧查一下今天下午有没有征兵队伍从这坐车到邢台。查出的结果是,确实有一支征兵队伍,在车站就餐后,坐上去邢台的列车。一切明了后,政府方面负责人赶紧让当地武装部查找奇兵要服役的部队番号,并刻不容缓地向部队打去电话,电话接通后,告知该部队在河北衡水征兵返回时,在石家庄北站掉了一名新兵,请该部队快速接回。部队方面接电话的是汪团长,此人年过五十,上过战场,参加过淮海战役,并立过各种功勋。团长的脾气相当暴躁,挂掉电话气得火冒三丈,并声嘶力竭地喊到:“小张!小张!”小张是团长的警卫员,他飞快地来到团长的近前,并向团长敬礼。团长怒目圆睁地对小张说:“你赶紧去看看张志征兵回来没有,让他马上来见我!”小张接到命令,撒丫子跑出去了。团长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骂咧咧的。
此时天色渐暗,天空渐渐挂起星光点点。不远处一座军营赫然立于大地之上,它占地方圆五公里,坐落在太行山脚下。军营的大门径直朝西,门前视野相当开阔。距军营一里左右,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山峦。大门的左侧立体写着几个醒目的黑色大字—邢台野战部队。门前一个身穿绿军装的哨兵,身体笔直的拿着枪站在那。大门前高高的桅杆上挂着五星红旗,每当微风吹来,它都会随风飘扬。向军营大院里极目望去,那有数不清的营房,房屋的四周也长着些许的白杨树。再往眼看,一处宽阔的地方,停着约有十辆左右的解放车、吉普车、军队摩托车,及几辆苏联坦克。整个军营四周都布置了岗哨,这就是奇兵要服役的军队,只不过参军路上出了差子。
正当团长的警卫员小张火急火燎地来找陈指导时,从远处来了两辆解放车,车上的灯光尤为耀眼。随着沉重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解放车疾驰着来到军营前,并缓缓停住。车上正是指导员和李贺,还有新兵同志们。随即陈指导员赶紧下车,站岗的兵打起敬礼,随后便将军营的大门打开,两辆解放开了进去。指导员命司机将车子开在营房后面的空地上,随即他和李贺赶紧下车,只见指导员迅速地点燃一支烟,并让李贺命所有新兵下车,让他们站成四排,李贺手里拿着新兵入伍名单,他要点名核对一下人数。李贺拿着入伍名单念着,李军,到!胡一平,到!刘锐,到!冉峰,到!江彬,到!一直点到李奇兵,没人答应,于是李贺又重新点了一次,这才知道,少了一个兵。李贺顿感事情不妙,他忐忑不安地回想着,在衡水火车站点名是四十个,在石家庄北站下车时也是四十个,难道在就餐时少了一个?正当他心神不定的时候,小张来到李贺近前,打过敬礼说:“李班长,陈指导员呢,团长急着要见他!”李贺一听,三步两步来到指导员近前,小声说:“指导员,我们征的新兵少了一个!”“少了一个,怎么会?”陈指导员赶紧拿过李贺手里的新兵入伍名单,又点了一次,果真少了一个兵。此刻小张还在火急火燎地催指导员去见团长,这时候陈平好像知道团长找他什么事。作为一个指导员居然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唉!随团长处置吧!指导员命李贺将新兵们的住所安排好,他随即去见团长了。
汪团长此时正吸着烟,在屋里转来转去,一会儿拍桌子,一会儿又骂着谁,总之气得火冒三丈。此时走进来一位身材高大,体质偏瘦,皮肤黝黑,方脸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年龄约四十五岁左右,此人是一营营长刘子龙。他同汪团长一样上过战场,参加过各种战役,立下过赫赫战功。只见他机械地向团长敬礼,便随手点起一支烟,坐在椅子上抽了起来。随后看了团长一眼说:“老汪,你找我有事?”团长同样的吸了一口烟,望着刘营长说:“是有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大声说,报告!团长一听是陈平,嘴里骂着说:“陈平,你给我滚进来!”话音一落,陈平走进屋里,并向团长敬礼。但他不敢抬头看团长,自知自己征兵回来少了一个兵,没脸见人,所以一直低着头。这时团长啪的一声拍响桌子,怒气冲冲地指着陈平说:“你是第一次征兵吗,新兵少了一个你居然不知道,人家地方政府把电话都打到我这了!”团长说完,气得将快要吸完的烟猛的掐灭,随即又瞪了陈平一眼。陈平一听地方上打电话了,壮着胆子说:“团长,那个兵现在在哪,我去把他接回来!”团长一听又气得火冒三丈,用手指着陈平说:“你想的美,你还是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吧!”坐在一旁的刘营长算是听明白了,陈平征兵回来时少了一个兵。团长这时拿起一支烟,递给刘子龙,并殷勤地为他点起了火,笑着对刘营长说:“还得刘营长亲自跑一趟,把那个兵接回来。”刘子龙笑着说:“老汪,我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刘子龙领命吸着烟走了,陈平因征兵不利,马上降一级,并去连队学习。以儆效尤。
当夜刘营长带着李贺坐吉普车到邢台火车站,乘坐那种可容纳三十几人的有轨电车将奇兵接回部队。奇兵到部队已是半夜三更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参军之路会如此的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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