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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的风卷着残雪掠过军帐顶时,萧昭宁正在油灯下核对粮草转运密牒。鸽哨声刺破寒夜的刹那,她指间狼毫突然在绢帛上洇开墨团——檐角铁环传来三长两短的轻响,正是雪地营暗桩专用的信鸽暗号。
青铜鸽哨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昭宁捏碎蜡封的瞬间,素白信笺上烫金的柳氏族纹猛地撞进眼帘,那是缠绕着星芒的三瓣忍冬花,三年来无数次在她噩梦里绽放。火漆未褪的信尾还压着半片枯黄的沙枣叶,叶脉间用密砂写着"西域黑市,星芒殿方位图拍卖"。
指腹碾过沙枣叶边缘的锯齿,昭宁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血色黄昏。望京侯府后宅的火势冲天而起时,继母柳氏倚在雕花窗棂旁的微笑。那时她浑身浴血却步态从容,裙裾翻卷间露出的里衬纹样,正是此刻信笺上若隐若现的冰蚕丝暗纹——这种产自西域雪山的蚕丝遇火不燃,只会在高温下收缩成透明茧状物。
案头铜漏滴答作响。昭宁从紫檀匣里取出半片焦黑的衣襟残片,月光透过毡帐缝隙照在纤维上,隐约可见冰晶状的反光。火场里找到的十三具焦尸中,唯有柳氏的"遗体"缺少左手无名指——那是星主世家嫡系才会纹刻命星图腾的位置。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昭宁将信笺投入炭盆,火苗倏地窜起幽蓝焰色,正是西域秘药"焚心烬"的特征。她盯着渐渐蜷曲的纸页,耳边回响起柳氏临终前那句被火光撕裂的话:"昭宁,星芒殿的星核在等它的主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西域白龙堆沙漠。
驼铃声被狂沙撕成碎片,慕容霜望着沙丘下蠕动的黑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银饰。那是枚形如北斗的星主族徽,中央七颗宝石已缺了最亮的天枢星——和她哥哥慕容柔,也就是昭宁生父当年佩戴的族徽如出一辙。
"柳夫人果然守信。"柔然左贤王耶律斜轸的弯刀在沙地上划出火星,身后二十名狼首卫的皮甲泛着冷光,"我们可汗说了,只要星芒殿方位图是真的,当年星主世家欠柔然的债,便算两清。"
慕容霜掀开车帘,露出半张覆着金色面纱的脸:"左贤王该知道,星主族徽认主不认图。"她抬手轻抛,羊脂玉匣在沙地上滚出丈许,匣盖掀开的瞬间,月光照亮内里用朱砂绘制的星图,二十八宿方位正中央,用金粉描着"星芒殿"三个古字。
耶律斜轸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腰间牛皮袋突然发出细密的叩击声,像是有活物在里头挣扎。慕容霜的目光倏地冷下来:"贵部从萧战庭军中盗出的千面蛊母虫,怕是该让我过过目了。"
狼首卫们瞬间绷紧弓弦。耶律斜轸却大笑起来,从袋中取出个青铜小鼎,鼎盖掀开的刹那,上百只指甲盖大小的青虫嗡鸣着腾空,虫背甲壳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斑——正是能模仿任何人形的千面蛊母虫。
"萧昭宁如今在漠北整顿雪地营。"慕容霜的声音混着沙砾摩擦声,"她若想解京都那位小皇帝的蛊毒,就必须进星芒殿取北斗星核。"面纱下的唇角勾起冷笑,"可她不知道,星芒殿的星核,从来只认掌心有星芒印记的人..."
耶律斜轸的手指骤然扣紧刀柄:"柳夫人是说,那丫头..."
"她掌心的星芒,是当年我哥哥用半条命为她种下的。"慕容霜的族徽在风沙中微微发烫,"星主世家弃了我们兄妹,可星芒殿的钥匙,始终在昭宁手里。"她忽然抬手指向东南方,"三日后黑市拍卖会,当星芒殿方位图现世,整个西域的眼睛都会盯着昭宁。而你们..."
狼首卫们的皮甲泛起金属摩擦声。耶律斜轸盯着星图上逐渐被风沙掩埋的星芒殿标记,忽然低笑出声:"柳夫人想要的,不过是那丫头掌心的星芒印记。"他抬手召回蛊母虫,鼎盖扣下时发出闷响,"但我们柔然要的,是整个漠北草原。"
风沙掠过车辕时,慕容霜袖中滑落半片残页。那是二十年前星主世家的密卷,边角处用朱砂画着断裂的天枢星——正是当年她被家族放逐时,哥哥慕容柔为她强行改命留下的血咒。
漠北中军帐内,昭宁捏着陈庭志账册里掉出的半张羊皮纸。泛黄的纸页边缘,用狼毫勾勒着模糊的图腾,五芒星环绕的狼首图案,竟与信鸽所附地图背面的暗纹完全重合。
"将军,雪地营暗桩传回消息。"帐外传来李淮舟的声音,铁甲相撞声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三日前西域黑市放出消息,拍卖品除了星芒殿方位图,还有..."他掀开帐帘,月光照亮他掌心托着的锦盒,"当年望京侯府火场里失踪的星主族徽。"
昭宁的指尖骤然掐入掌心。锦盒里的银饰泛着冷光,七颗星石独缺天枢,正是记忆中父亲常戴的那枚。她忽然想起柳氏临终前露出的脖颈,当时以为是火光所致的红痕,此刻想来,分明是族徽贴颈佩戴留下的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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